一坨闲云不下雨

资深咸鱼

【林秦】不愈

#救援队长&心理医生

#应该大概似乎也许估计可能有点狗血(?)

#脑洞大/OOC



【番外二】



周五,清晨。

小白的尾巴蹭过林涛的鼻子,悉索的毛绒刺痒让他不禁伸手揉了揉,迷蒙转醒间,墙上的挂钟指在六点半。臂弯里的人还在熟睡,温热均匀的呼吸静扫过林涛颈侧,他伸手拉了拉稍有滑落的被子,轻吻秦明的头顶,将人又揽得紧了一些。

城市里已经下过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今年的冬天也是林涛搬到这间公寓后,第一次关心暖气和室内温度。有任务的时候秦明还是会等在玄关,而普通公寓没有地暖的房间,每次回来时林涛都会明显感觉到他总是手脚冰凉。不久后门边等待林涛回家的软垫旁,多了一张厚织的羊毛毯,毯子很大,足够两个人用,所以也能把秦明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不至于再被冰凉的地板冷透。

林涛对这张毛毯很满意,但却是李大宝再也不愿回忆的惨痛经历,按她的话说就是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比女人还能逛,林涛拉着她去卖场当参谋的那天,李大宝最后累到挪步都费劲,前者却还在一张一张的认真挑选。可除此之外,无论是请她吃饭还是其他事情,林涛的决断速度又都是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李大宝摇头感叹,关心则乱。

越发转冷的天气让两个人不自觉地靠得更近,林涛总是笑着跟秦明说,这应该就是互相取暖,这么一想,他还是挺喜欢冬天的。大部分独处的时间里,他们很少选择出去,一起靠在沙发上泡壶热咖啡随意聊聊天,看着窗户上结出的一层水汽把城市街景晕染成印象派,赶上忙的时候就对坐在桌前各自整理工作,又或者在厨房里盯着灶台上咕嘟着香气的炖锅,以及秦明很喜欢的另外一件事,他们会坐在洗衣机前看着滚筒旋转。

看着洗衣机工作这件事,没有任何目的,两个人在这种时刻也通常安静不语,只是紧贴着坐在一起。这种规律旋转出乎意料的能带来一种沉静感,滚筒不停翻动,却又能让人将心境整理,直到秦明搬来前,林涛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件事,但后来他发现,看着被洗刷被清洁的过程,自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秦明告诉他,一般时候,洗刷的过程能够减低人的负罪感,无论是主动施加的,还是被动赋予的,而在他们这里,洗刷的过程却相反,是复习的时间。林涛觉得或许他是唯一能够理解秦明这种表述的人,每次看着滚筒的翻转,即使就坐在身边,但他会想起秦明,想起震区重逢的那个夜晚,想起两个人之后一起的每一天;他也会想起上级,想起那次任务,想起双手上的血渍。但和以往想起时不同,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平静,随着水流被一遍一遍冲洗掉的,不是衣服上的泡沫,不是记忆里的清晰,也不是伤痕刻下的深度,而是他一直以来不能正视的逃避。

既然这是会相伴一生的苦难,那便不如拥抱它,就像每次拥抱秦明时,他们心照不宣却又无比清晰的事实——每一个拥抱里,都同时还在拥抱着彼此的苦难。


天色又亮了一些,闹铃按时响起,林涛感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他轻拍秦明的背脊,

“醒了?冷吗?”

“不冷。”秦明在林涛的颈窝蹭了蹭,碎发扫过胡茬,林涛又吻过他的头顶,

“可以再躺一会。”

“嗯。”秦明的声音很轻,他其实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但怀抱温暖,让人留恋。

和以前从不关心室内温度的林涛一样,以往的秦明对季节更替也没有过多感知,他只是日复一日重复着诊所和家的单调路线,气温的变化实际上对他没有什么直接影响。不过现在他每天早上都会看看天气,相比其他时候,秦明更在意冬季里执行户外救援任务的林涛,不久前从火灾现场回来时,林涛被水浸湿后冻住的衣领让秦明久久难忘,冷冰的触感仿佛时刻停留在手心,顺着感知凉进心底。

想到此秦明突然起身走到门边,在手提包里翻找着什么,林涛也跟了过去,拿起那条毛毯披在身上,然后把秦明的背影也裹进身前,视线越过肩膀,他看到秦明手里拿着个盒子,

“这是什么?”林涛把头搭在秦明肩上,后者还在认真看着盒子,

“给你的。”

秦明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整齐叠好的深灰色织物,林涛看着他将织物拿出来,放下盒子,在怀抱里转了个身,面向自己。

“给我的?”林涛的眼神透着惊喜,但他并没有太多留意那件织物,专注地盯着秦明的眼睛,

“嗯,我不知道救援队的规章,也不知道实际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是只能穿制服,不过现在天气很冷,所以给你买了条围巾,任务的时候如果不能戴,那就平时用吧。”秦明被林涛盯得脸颊越发涨红,声音也越来越弱,最后干脆低下头不再看他,

“就算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能戴我也舍不得,万一碰脏碰坏了怎么...”林涛抽回一只手,拇指细抚秦明的脸颊,

“那就再买新的。”秦明没等他说完,答得干脆,林涛稍愣,笑着点头,

“行,都听你的。”



早上临出门前,秦明替林涛整理围巾的时候,约好了下班后来林涛会来接他,最近这段时间李大宝没完没了的给他们推荐着一间餐厅,秦明实在熬不住这个紧箍咒,两个人决定今天晚上去试试。

冬季午后,临近五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秦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正在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手机响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是张主任打来的,

“秦明,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刘教授难得回来一次,正好刚才来了院里,他也想见见你,待会一起吃个饭吧。”

刘教授是张主任的朋友,秦明还是学生的时候,给他的那一届当过几次客座讲师,对秦明印象深刻,后来刘教授去了国外一所大学任教,最近这些年很少回来,这次回国参加学术交流,来本院探望张主任的同时,也惦记着秦明,

“...好的老师,我会尽快过去。”

这个邀请无论如何也无法推脱,秦明正想告诉林涛计划有变,下班不用来接他,林涛却先拨了进来,语速急促,背景音里也是忙碌的嘈杂人声,

“秦明,有临时任务,我今天没办法去接你了,一会下班你就直接回家吧,在家等我。”

“我也正要告诉你,刚刚老师联络了我,之前上学时的一位教授难得回来,晚上想和我一起吃顿饭。”秦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林涛那边的背景音渐渐弱了下来,秦明想他应该是走到了静处,

“好,那你注意安全,预报今天晚上可能还有雪。”林涛不忘叮嘱,秦明看着映在玻璃窗上自己有些模糊的身影点了点头,

“你也是,晚点我再联络你。”

“嗯,要是我这边顺利,结束了再去餐厅接你。”

电话挂断前,秦明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小黑从远处喊的林队该出发了。


约定的餐厅在商业区附近,周末的晚高峰,道路尤显拥堵,秦明赶到餐厅时,门口早就排起了等位的队伍,里面也坐满了人。这间餐厅是家出名的老店,内饰装潢还保持着年代感,天花板上也悬着几台正在说个不停的老旧电视机,音量很小,几乎完全隐在了店内的嘈杂人声中,视线扫过,张主任在不远处冲秦明挥着手,

“老师,刘教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秦明走近前,刘教授招呼他坐下,

“小秦,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是我们现叫的你,周末晚上肯定堵车,你这来的算快了,”刘教授笑着拍了拍秦明的肩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是满意的点着头,

“不错不错,从上学的时候就一表人才,现在看更是成熟了不少,孩子们都长大了啊。”

“虽然知道你不喜欢闹腾,不过老刘他就惦记这家的招牌烩面,想不到这么多年了,生意还是这么好。”张主任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秦明赶快摇头,

“没事,我也很久没来过了。”


三个人正交流着近况,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过几次,但都不是电话呼入,秦明也没有在意,在老师面前保持着礼貌专注,几分钟后,从不知何处的方向里,有人喊了一声,

“老板!能不能把电视声音调大点啊!有大新闻!”

秦明顺声抬眼看了看斜前方的那台电视,画面显示着晚间新闻,他扫了一眼标题,却突然愣在了原地,盯着屏幕移不开眼睛,店里的人群嘈杂也都随着这人的喊声弱了下来,电视的声音逐渐清晰,女主播盯着刚刚递到手里的新闻稿快速念着,

“...插播一条速报,关于今日午后4时47分发生在商业区xx购物中心的砍伤事件,我们刚刚接到最新的现场反馈,据悉被歹徒挟持的女性已经救出,是由一名男性主动提出更换人质,本台初步了解到这名男性是市救援队成员,更多具体消息仍需进一步核实,目前警方与歹徒还在对峙,希望广大市民配合警方工作,远离现场附近...”

秦明没能将新闻听到最后,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救援队三个字直戳进心底不安的绪门,瞬间嘭裂开的心跳声盖过耳边的一切杂音,他立刻拿出手机,突发新闻还在推送着最新消息,秦明无心细看,他迫切想要听到林涛的声音,想要证明林涛刚才所说的临时任务并不是这个现场,然而按下通话键的手指,却在不自觉地颤抖。

拨通,等待音,无人接听,盲音。

这个过程反复了几遍后,秦明感到胸口的压迫感已经让他无法呼吸,他没来得及向张主任和刘教授说明,甚至没来得及拿上自己的外套,转身跑出了餐厅。出事的购物中心距离秦明所在的位置虽不算远但也不是很近,中间相隔着三条街,寒冷低温让跑动时扫过脸颊的碎风如同重重抽打的柳条,秦明却对此毫无察觉,在转过第三个街角看到路边聚集着的人群时,早就冻红的手还在一遍一遍拨打着林涛的电话,但始终没有被接通。

秦明从忙乱一团的人群中挤了进去,耳边的说话声他完全听不到,脚下机械性的重复着向前的动作,脑海中也只有一片空白,红色的警戒线在寒风中来回飘荡,灯光下尤显得刺眼,秦明觉得那条红线就像是一把划破理智的尖刀,在脑海的空白上刺出一条鲜沥刺目的血痕,将视线浸染,让他看不清方向。

秦明迷茫的停驻脚步,他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怔愣地盯着警戒线,身边推搡的人群碰到他的臂膀也仿佛毫无察觉,他感到脚下很重,如同生根般扎进地面的无边黑暗中,动弹不得。突然耳边响起了如同来自遥远天边的说话声,随后越来越清晰,秦明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总队,

“各单位注意,请尽快疏散人群,请尽快疏散人群。”

顺着方向看去,救援车的顶灯冲散了蒙住理智的血色,回旋闪烁着阳光般的暖橘色彩,秦明精神一震,终于找回了视线和感知,就像在迷雾的航程中看到了灯塔,他不断拨开身边的人群,朝着救援队所在的方向靠近。


“秦医生?!”不出意料,秦明最后还是被警戒线旁的人员拦了下来,好在小黑就站在不远处,听到喊声回过头,却见秦明站在那里,不由一惊,赶快跑了过来,

“警官,这是我们救援队的心理医生,让他进来吧,”小黑向警员解释着,同时把秦明让进警戒线,

“秦医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小黑见他穿的很是单薄,呼吸急促,似乎是匆忙间跑过来的,

“林涛呢?”秦明没有理会小黑的问题,他四处看着,眼神急焦且慌乱,

“林队他...”小黑一时语塞,他看着秦明的反应,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涛呢?!”秦明又问了一次,语气和此时的气温一般冰冷,他没有在救援队的人群中看到林涛的身影,心中最为不愿承认的隐忧不断膨胀爆裂,眼神直盯小黑,冷峻而审视,没有任何谎言,无论善意还是恶意,能在此时遁形,小黑沉默了几秒,重重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这边。”

秦明跟着小黑走到了一处临时搭起的遮蓬边,里面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两排监控屏幕,总队和几位警员正密切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他们前方不远处,谈判专家举着话筒不断朝购物中心一间临街的店铺喊话,秦明无心细听内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占据。

画面里,他看到林涛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是被绑住了,而在林涛的对面,歹徒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刃上依稀可以看到片片血色,那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破布衫。屏幕上的两个人好像是在交流着什么,林涛一直在试图和那人对话,但彩色噪点堆砌出的模糊人影让秦明看不清林涛的表情,但他立刻注意到,林涛没有戴着围巾。

秦明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屏幕里还在努力沟通的林涛,听不到小黑叫他,也看不到总队走了过来,更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全身发抖。秦明并没有感到冷,但他又觉得仿佛血液都已经被冻住,他无法思考,也无法从屏幕上移开眼睛,身体颤抖的越发明显,突然他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背后盖下,就像是今天早上裹住自己的林涛的体温,秦明猛地回过神,终于又听到了小黑的声音,

“秦医生?秦医生!你还好吗?快点!这边!再来一张毛毯!”

“他的手...”秦明终于开了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力,

“林涛让我们绑上的,因为他是成年男性,只有尽可能的限制身体活动,对方同意更换人质的几率才会大一些,”总队走到秦明身前,手里拿着林涛的手机,还有那条深灰色的围巾,

“进去之前他放在我这里的,还特意嘱咐我别把围巾弄脏了,你打来的电话我也看到了,但是没有接,因为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总队把手机和围巾交给了秦明,

“林涛说这里最适合进去的人,就是我和他,我们同是退伍军人,没少和冷热兵器打过交道,危机处理的经验也比一般人要多,但我们职责不同,现场需要有人指挥,所以最后还是他进去了。”

“...进去...多久了?”秦明盯着手里的围巾,他感到自己已经不再颤抖,

“快四十分钟了,对方一直不肯提出要求,但应该是身体不太好,有很明显的疲惫表露,现在已无法支撑长时间站立,需要经常坐下休息,目前计划是让他再消耗一些体力,然后趁其不备直接突入...”总队还在讲述着现场情况,秦明眉头微皱,他紧走两步凑到监控屏幕前,仔细观察着歹徒,

“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吗?”手心里的围巾传导着丝丝暖意,让秦明渐渐冷静了下来,空白的头脑也恢复了理智,现在这种情况下,惊慌焦虑也好,生气担忧也罢,都只是徒劳,唯有尽快解决眼前的事态才是让林涛远离危险唯一方式,

“基本信息都查到了,本市人,53岁,未婚,家里老人都已经过身,小弟几年前结婚后就去了外省,从他公司方面了解到的情况,平时为人踏实,没有什么过激倾向,也无精神病史,目前正在联络是否有其他在本市的朋友...”总队递来一份桌上的文件,秦明接过快速看了一遍,

“请立刻和各医院联络,确认是否有他的就诊记录,时间就是今天,最早不会超过昨天,根据现有的情况判断,这很有可能是强烈刺激后引发的厌世报复情绪,应该...”秦明稍有停顿,把手里的围巾又握的紧了一些,

“是绝症。”


二十分钟后,秦明等来了他要的消息,歹徒今天上午在市医院确诊胰腺癌晚期,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给出的最后判断,不超过半年。秦明盯着病例抿住嘴唇,在这个瞬间,交织而上着太多情绪,作为心理医生,他同情也理解这个人的处境,但作为林涛的恋人,他感到不可自控的恐惧。

证实了对方身体的重症却并没有让秦明感到丝毫放松,反而让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当一个对生没有了希望的人做出如此极端的选择时,剥夺别人生的权利便是他的唯一慰藉,越是站在崩溃边缘,所期待的毁灭就越是朝向他人。

“总队!秦医生!”

小黑的喊声让秦明回神,而监控屏幕上的画面让他甚至拿不住手里的病例。屏幕里,歹徒突然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手里的长刀在不停挥舞,随后他一脚把林涛从椅子上踹了下去,双手被绑住重心不稳,林涛直接摔在了地上,歹徒还在朝他挥着长刀,埋伏在附近的警员迅速集结,随时准备突入,却见那人脚下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腹部的剧烈疼痛让他无力再站起来,那人单手支在地上,恶狠狠地盯住林涛,

“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你觉得你能救赎我?你根本就不懂!谁也救不了我!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害你!但他们都错了!你刚刚不是编故事想骗我吗?那这次我就让你真的看看!一个人死在你眼前是什么感受!这么一想我也不亏!反正都是死,至少这样我还能折磨你一辈子!让你睁眼闭眼都是我死在你眼前!”

那人嘶喊着,抡起长刀坎向自己的脖颈,林涛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伸腿猛地一踢,原想将刀踢开,可双手被束缚难以控制动作,电光火石间没有丝毫犹豫,林涛把腿挡在了刀和那人的脖颈之间,刀刃猛落,痛感在瞬间爆裂开来,血顺着伤口突涌而出,立刻染透那人的破布衫。

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弥漫的血腥味和身上已经湿成一片的鲜红渍让那人石化般愣在了原地,警员看准时机迅速突入,夺过武器将他一把按住,脸贴在冰冷的瓷砖地,再次刺激开反抗的感官,他开始不停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那人还在歇斯底里地吼着,林涛的双手已被松绑,但腿上的剧烈疼痛让他一时间无法站立,额头早就浮起一层冷汗,嘴唇也开始发白,血还在不断冒出,白瓷地砖上聚流出一小滩血迹,林涛伸手想要按住伤口边缘,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身前,秦明动作迅速地将血口绑住,林涛的手就这样定在半空,他在这一刻忘记了疼痛,甚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林涛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明,仿佛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已经和他没了关系的虚幻,只有眼前这个人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秦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嘈杂人群中的这双人影就像是遗世的两半孤岛,寂静不语的两双眼眸里写满了纷乱情绪,也是在这个瞬间,林涛下意识伸出手将秦明拉到身边,两半孤岛合而为一,林涛恍然间深深地盯着秦明,这不是幻觉,

“...我...”

秦明也回盯着林涛的眼睛,但和对方如释重负的反应不同,他紧紧抿住嘴唇,脸上几乎和林涛一般毫无血色,紧握成拳的双手关节泛着苍白,眼神中秦明想要藏在担忧关切之下却又不可自控着流露的惊恐愠怒让林涛心底阵阵抽紧,他知道,秦明正在无声的爆发,沉默之下回响的每一个音节,林涛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低下眼睛,歉意卷裹着疼惜,渗入声音,

“...对不起...”

轻弱到有些缥缈的三个字,却顺着鼓膜直刺秦明心间,抿住的嘴唇微启,但秦明还是没有开口。


担架车很快就推了进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无言,救护人员要将林涛先送走,他却摇了摇头,看向秦明,

“能扶我起来吗?”

秦明没有答话,用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涛站了起来,受伤的腿暂时止了血,林涛忍住疼,把担架车让给了还被按在地上的歹徒,此时他已经喊不出来,身体十分虚弱,腹部仍在不断袭来的剧痛让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但眼神丝毫未变,斥满仇恨。

林涛站在担架车旁,他看了看秦明,又看向那人,缓缓开口,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伟大,我也从来没想过能救赎你,”林涛声音不大,语气诚恳平稳,

“我没骗你,我的上级真的死在了我眼前,为了救我。你说的也没错,这件事确实会折磨我一辈子,这么想,你会觉得好受一点吗?这辈子,我睁眼闭眼,确实都会有个人死在我眼前...”林涛眼神中的悲伤深邃厚重,让那人不禁愣住,但稍纵即逝,他立刻换回了警觉,

“那又如何...”再开口的声音却已没了锋芒,

“...所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死在我面前,没有让我第二次变成罪人。”

林涛露出了笑容,那是真实的放松,是真实的为他还活着而感到庆幸,也是这个笑容,彻底击溃了那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痛哭失声,

“那又如何!什么都不会改变!我还是会死!会死...”

“我们都会死,总有一天,”林涛没有料到秦明会突然开口,他惊讶地侧过头看向秦明,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秦明将林涛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腾出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心理...医生...?”那人接过名片,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依稀辨认出这四个字,随后自嘲地笑了出来,

“看来不只是癌症,我还被判定成神经病了?还是你们想让我接受死亡?接受自己还有半年可活?”

“都不是,而是如果可能的话,在你有限的时间和我的能力范围里,让你在精神上少些折磨。”秦明的话让那人一愣,发问的语气很是不解,

“...为什么...?”

“为了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死在他面前,”秦明声音稍顿,他盯着那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来不是为了救赎别人,相反,每一位在他眼前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救赎了他。”

秦明感到林涛的手臂加重了力道,几乎是将自己揽在怀里,他没有在意也没有挣脱,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站在杂乱忙碌的人群中,看着担架车推远。



夜色渐深,林涛正坐在沙发上,受伤的腿也搭在一旁的矮凳上。伤口开裂很大,处理妥当后医生原本建议他今晚留院观察,但林涛执意要回家,而让他稍感意外的,是秦明并没有多说什么。

止疼药的效果正在慢慢减弱,林涛能感到伤口隐隐泛起疼痛,但他无暇在意,眼神还盯在秦明身上,自从离开医院到现在,秦明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厨房里的水壶传来了烧开水的提示音,林涛看着秦明倒了两杯热水走了过来,也在自己身边坐下,本就不大的沙发,秦明紧贴着另一侧扶手,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林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气还没消?”

秦明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他突然有些分不清是在和林涛生气,还是在和自己生气。在知道林涛主动要求作为人质时,他气林涛总会选择危险,但冷静下来后,他又比谁都清楚,正是这样的林涛才是他认定的林涛,所以更气自己理解却无法支持他。

看着秦明慢慢皱起的眉头,林涛感到一股比歉意还要厚重的负罪感,明知对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安全,但他总是让秦明如此提心吊胆,

“秦明...”

林涛正想要说些什么,小白不知何时跳上了矮凳,爪子不偏不倚拍到了腿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林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尽可能控制住声音怕秦明听到,余光里的人却已经靠了过来,眼神关切,

“怎么了?疼吗?”

林涛看着秦明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地只是看着他,秦明见他这样,又往前凑了凑,眉头深皱,声音都开始焦急,

“很疼吗?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林涛突然伸出手,将秦明揽进怀里,

“像这样我就不疼了。”

“你...”秦明双手推住林涛的胸口,坐了起来,表情严肃地盯着他,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到底疼不疼...”

话音未落,唇间被熟悉的温度裹覆而上,短暂的交缠过后,林涛趁秦明还有些愣神,重新把人揽回了怀里,

“没开玩笑,从刚才看见你我就不觉得疼了,”怀里的人这一次没有反抗,安静的靠在林涛胸口,

“对不起也是认真的,又让你担心了,还有,”林涛牵起秦明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

“最后的那番话,谢谢。”

秦明静听林涛的心跳,一下一下默数着,有力且稳健的鼓跳声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秦明知道林涛没有跟他开玩笑,他所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因为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就仿佛拥有了刀枪不入的壁垒,彼此牵挂,又彼此坚强。

心跳声还在耳边规律跳响,安抚喧杂情绪,秦明轻叹一声,

“嗯...”

“所以...这是不生气了?”林涛低下头看着秦明的睫毛,

“...气也没用...”秦明的睫毛抖了一下,无奈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撒娇的意味,林涛不禁笑了出来,又把手臂收紧了一些,

“以后,我会更小心谨慎的。”

熟悉的温暖怀抱,林涛承诺的认真,在秦明听来,林涛的每句话都有着让人相信的魔力,仿佛他说了,就一定会兑现,手背上的拇指还在轻柔抚过,秦明翻手握住了林涛,

“那以后,也别再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反倒是我...”

“秦明,我想照顾你,想一直陪着你,加入了你的生活,参与了你的人生,那我就要为这个决定负责,所以让你担惊受怕就是我的错,你是心理医生,最擅长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即便是刚刚那个人,我知道你也一定在某一刻理解过他,”林涛没等秦明继续说下去,低头轻吻他的额头,

“但是在我这里,你就是你,和每个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我喜欢看你的小情绪,当然更喜欢看你笑,我做对了的时候,想听你夸我,而我做错了的时候,也想听你怪我,所以秦明,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也不需要在面对我的时候还要用成熟理性来苛求自己,生气就是生气,不满就是不满,所有的这些情绪,都请你告诉我。”

沉默了几秒后,秦明坐了起来,他看着林涛的眼睛,眼神中充盈着爱恋笑意,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这些都可以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想你能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林涛以同样的眼神回望着他,

“围巾...”秦明抿了抿嘴唇,看向正放在茶几上的围巾,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卧了上去,林涛笑着点头,

“没问题,从今往后我天天戴着,有任务也不摘,还有呢?”

秦明沉默了几秒,他知道在林涛的这种工作性质中,希望也只是希望,但还是一字一句,刻进林涛心底,

“...不只是小心谨慎...我希望你能不再受伤。”

“好,我答应你。”

没有丝毫迟疑,林涛答得郑重,下一秒,他感到唇边被熟悉的温热轻轻吻住,轻覆的唇边慢慢热烈成紧密的相依,林涛发现,没有什么是比恋人的吻更有效的止疼药。

窗外,预告的那场冬雪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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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要表达什么而开了这么一个脑洞【迷失自我.jpg

填的过程也是磕磕绊绊,就...凑合看吧哈哈哈哈orz

有缘再更,谢谢还喜欢这个故事的小伙伴们_(・∀・ 」∠)_


祝周末愉快~

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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